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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南鄉間的教會當了兩年神學生。每月有實習金(好像是六千或八千),不夠生活所需,得跟家裡拿錢過活。一向不會理財,又總是應著需求買東買西(小nb兩萬多、相機一萬、賞味期限約僅一年的手機們等等)所以當時的男友設了一個結婚門檻:存到一百萬。但即使他同意把買電腦那些錢扣掉,我也根本存不到一百萬。

 

要畢業時,申請去大專當工作者,新竹大專來面試的時候說:「每個月的謝禮是三萬三,加上研究費兩千塊。不過唯一一次加薪應該只有封牧那次。」每月固定有三萬五的收入,比一般大學畢業生還要好,這下總能向一百萬前進了。

 

誰知道,暑假去一趟原住民信仰生活營,回到家卻發現爸爸為了讓我往返桃竹苗行動方便而給我的車子狠狠被撞凹。無料的車子泡湯,爸爸只花12萬就買了一台,而我在還沒拿到第一份薪水之前就負債了12萬。

 

大專支付水電、瓦斯、油費、大部分的勞健保費,搬到外面以後還有房租津貼(六千?),理論上收入應該很足夠,但多筆小額消費的習慣依然沒有改善。有次還莫名的弄丟兩萬六的公帑,只能自己吞下去(或是吐出來)。爸爸規定我每月都要還錢,手頭鬆的時候還一萬,被帳單追著跑的時候還五千。所以,我的存款一直都在五位數上下徘徊。唯一一次變成六位數時,是我爸借我錢去支付泰澤的高額費用,當然,欠他的數目又瞬間攀高了。

 

泰澤回來的夏天,我離開新竹大專為期兩年的工作,戶頭裡有先前幾個月特意累積而成的四萬多。但一下子就送給瘦身奶昔廠商一萬多,而且無效,囧~

 

台南大專的幹事成為我的第二份工作。按照規定,我研究所畢業,所以謝禮是兩萬出頭(兩萬四?兩萬六?試用期還打九折)。原本美好的計畫是白天當輕鬆無負擔的OL,晚上翻譯。但是,信不信與否,下班回到家我攤在沙發上沒有力氣翻譯。而且,這份看似可以終老的工作在短短三個月之後就被終止,因為大老們認為「傳道不適」。所以,我唯一能仰賴的固定收入來自鄉間教會的謝禮,司琴、選曲、指揮、教主日學,每週兩千五(我多喜歡有五個禮拜的月份~)。

 

每月大樓管理費兩千出頭,每兩個月電費一千,每月第四台網路六百多,每兩個月健保費一千出頭,每兩個月國民年金一千出頭,每月油錢一千出頭。飯錢、喵汪生活所需等等。我的生活被畫成一個又一個的單元,然後每一個單元的生活品質慢慢的往下走,因為說實話,我就是沒有錢。

 

翻譯交稿完要等六個月以上才拿到支票,支票上的兌現日期又常是一個月之後。我常常過著不知道下個月怎麼辦的日子,我爸電腦裡面詳載借還紀錄的excel檔偶爾又多了幾筆救急的款項。

 

即使拿到全額獎學金,吃學校的、住學校的、假日不供餐還有發飯錢、有書錢跟一點點零用錢,但我爸的excel檔肯定又多了十幾筆,喵汪生活所需、24期零利息每月八百多的htc代價、在物價超高的米國買生活用品等等所使用的款項,這些都是我在出門之前拼命省下來的三四萬塊所無法抵銷的,何況申請學校、買來回學生年票本身就花了七萬。

 

現在又要回去面對不知道下個月怎麼辦、負債累累的日子,剛好跟朋友聊到彼此拮据的狀況,決定提筆寫下這篇文章,因為我當過工作者,也當過幹事,這些是我的真實故事,我有立場講出接下來的批判。

 

我當工作者的時候,知道助理的薪水有多低,也知道為了補貼家計的助理還得外接許多案子,幾乎沒得休息,卻也無法過著小康的生活。當時每月多領一萬多的我,偶爾卻也自視甚高地覺得:「他們的工作輕鬆,薪水低也是應該的」。然而,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個爽缺,那我當台南大專幹事的時候,下班不會癱在沙發上。連我不帶團契都這樣(否則我晚上怎麼翻譯),何況那些還要帶團契的助理跟幹事們,他們白天作文書工作,晚上跟工作者一樣上大夜班,連加班費都沒有咧。

 

在我接任幹事之前,有人問我的上司說:「你要請一個傳道去當幹事喔?要花多少錢請?」,意思就是:「幹事不用領多少錢,但是傳道的底薪肯定比較高,你(上司)這樣划得來嘛?幹嘛不請一般人就好?便宜又省錢~」。如果我是鴻海主管,當然會覺得花兩萬出頭請一個助理有何不可,助理就只是助理嘛,做的事情又沒什麼,給兩萬還算優待了呢。請問,底薪兩萬出頭,額外的收入只有三節禮金(一次六百或八百?),這種收入狀況,是年薪十六個月、住宿津貼、水電津貼、公務津貼加一加不知道多少的傳道人可以理解的嗎?如果我們要談社會正義,要談公平薪資,要談上帝國的話,難道不需要先解決我們壓榨助理跟幹事的問題嗎?兩萬跟三萬也許差不了多少,那兩萬跟六萬呢?我們老是吵著要募款很難、資金不足,但這些寶貴的奉獻究竟是公平用在事工及人事費上,或是泰半用在維持傳道人的高額人事費上?我們好像覺得「頭銜」代表一切,是「牧師」、是「傳道」的話,薪資階級就要更高一層,才能顯示出什麼。我們好像根本不在乎真正的同工,那些真正在底層為我們掃垃圾、處理雜事、臨機應變的助理跟幹事。我們怒斥巨匠的廣告,喊著水電工跟清潔工並不是低賤的工作,心裡卻想:「幸好我有讀神學院,我不是他們」。一個逼著身上僅有兩個小錢的寡婦必須全部獻上的宗教體制,算是什麼?她下一餐吃什麼?上帝會供應是嗎?哼!你們當中在我窮苦至極的時候沒有伸出援手的人都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眼睜睜看著同伴過著清苦的生活,勸導其仰望上帝,卻不改變既有體制,那是傲慢,是自以為敬虔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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