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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旅程
        在營會開始前幾個禮拜,接到浩德哥的電話,講了幾句之後,我在心裡大喊:「不妙了!」按照工作者輪流出國參加普世活動的慣例,確實是輪到我去參加。但是,十月底新竹大專辦公室從二樓搬到四樓,原本住在四樓的我,搬到離辦公室5分鐘路程的地方,正處於兵荒馬亂的階段,恨不得像蜈蚣一樣有一堆手腳可以使用。所以我很有禮貌的解釋了當時的情況,也稍微明示了一下應該有其他的人選,例如神學生,或是順位排在我後面的工作者。掛上電話,暗自希望這般推辭可以奏效,但仍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果然,幾天後又接到浩德哥的電話,用了比上次多一倍的時間勸說我,而我打出的每一招都順利被化解。最後,只好摸摸鼻子掛上電話,一顆心沉了下去…
        曾經參加過WSCF(World Student Christian Federation)四年一次的總會、WSCF-AP(Asia-Pacific region)的RCM(regional committee meeting)、擔任過WSCF-AP Standing Committee member、WSCF-AP Women Committee member,對於整個組織架構以及AP所舉辦的各種營會訓練活動都大概了解。可是,我從來沒有參加過AP的營會,只有在Standing Committee開會時,參與決定各個營會訓練活動的主題與方向。未知的事情總是讓人感到恐懼,更何況,我是個慢熟的人,全新陌生的人事物,總是對我造成很大的壓力。就因為這種恐懼與壓力,讓我不太想面對這個事實,拖了好幾天才開始認真閱讀AP所給的營會資料。讀到concept paper的時候,整個人處於當機狀態,因為最重要的關鍵字:「sexuality」,看起來雖然簡單,查字典的話卻會出現非常多種意思,包括性能力、性行為、性慾、兩性、etc…當下覺得完蛋了,連關鍵字都不確定是哪個意思,要怎麼去跟人家一起上課討論?填寫已經超過期限的報名資料時更是痛苦,已經不明白關鍵字了,還要回答「你對這主題的認識為何?曾有哪些相關經驗?」,總不能寫說:「我不了解這個主題的意思;至於經驗,在花花世界裡混過算不算?」。帶著無比的困惑、看不懂的羞愧,最終還是把資料email過去,然後繼續在不見天日的搬家收納漩渦中頭昏腦脹。直到出發前一天,先去工作者在職訓練參一腳,在不停地回答隔天的去處之後,才漸漸承認且接受這個事實。飛機起飛的時候,雖然還是有點不甘願,但也不能跳機,只能在短暫的飛行途中,慢慢調適自己的心情,踏上這趟充滿未知的旅程。
 
奇妙的安排
        這次參加WDT的學員,包括韓國、日本、香港、印尼、緬甸、柬埔寨、泰國、印度、巴基斯坦、澳洲、以及來自台灣的我。如同我之前參加AP會議的狀況,除了來自澳洲的Bron之外,沒有一個人是以英文為母語的。因此,頭一兩天大家都試圖用微笑建立初步關係,用比手畫腳的方式傳達想說的意思。不過,大概從第二天開始,大家很自然地建立起一種溝通模式。主要當然還是用英文,不過,萬一不知道英文怎麼講的時候,就要找救兵問一下。韓國學員當然就問同胞,同胞也不會的就問在韓國留學的緬甸學員Pui;同樣來自緬甸的Emerald不會講的英文也可以問Pui;香港的紅紫一時想不起來某個詞怎麼講的時候,就用中文問我英文怎麼說;印尼的Ina英文很不好,但是馬來西亞的講師Ting Jin聽得懂她的母語,可以幫忙解釋;比較晚來的印度學員Baula口音很重,講話速度又很快,一開始大家都聽不懂,偶爾要請也是來自印度的AP婦女幹事Sunita幫忙傳達;而來自巴基斯坦的Aimee跟Baula有一種共通的語言,可以互相幫忙;日本的ようこ英文不是很好,KSCF的staff Bangjoo會講日文,就可以翻譯給我們聽。我深深地感受到,在這個過程當中,充滿了上帝奇妙的恩典與安排。否則,如果少了任何一個學員,都有可能讓我們因為語言障礙而無法了解對方的想法,那就太可惜了。跨越了陸地、海洋、國家、語言的界線,我們聚在一起,度過了一個禮拜。雖然偶爾會因為無法流利以英文交談而感到挫折,但另一方面,也因為有自己的母語而感到驕傲,澳洲的Bron反而很羨慕我們每個人都有非英文的母語呢!
 
It’s all about sexuality!
        從開會禮拜到閉會禮拜,都沒有離開過sexuality這個主題。在開會禮拜時,我們玩了一些破冰的小遊戲,其中有一個要依照主持人的指示,找到有相同特質的人聚在一起,例如:月經什麼時候來、罩杯大小等等,讓大家在歡笑中拉近了不少距離。在「Sharing her story」的部份,大家分成小組,彼此分享自己身為女性的感覺、對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感覺、對自己的sexuality有何看法。在全為女性的團體中,自然減少許多壓力,在小組裡的分享,就像三五好友喝下午茶閒聊般的輕鬆。也因為這樣的氣氛,每個人都毫不保留地把自己最深處的想法拿出來分享,彼此的關係也因此更親近。
回到大團體分享之後,Ting Jin帶領大家思考「Breaking the taboo of sexuality」,她邀請大家寫下在生活中最常遇到的障礙與限制。巴基斯坦的Aimee出門一定要把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否則很有可能會被街上的男生強暴;印度的Sunita月經來時不能上教會,因為教會認為那是污穢的;女性必須端莊、穿裙子、不可以外向、不可以自慰、不可以談論任何關於性行為的事情、etc…。Ting Jin跟我們分享,這個世界老是告訴我們:「妳的身體和sexuality都不屬於妳,而是屬於妳的父母、丈夫、教會、社會、etc…」。這種概念限制了我們對自己的了解,也侷限了我們對美麗、漂亮的觀念。大家也在小組分享這些觀念對我們的影響,例如在緬甸,大人會告訴女生最好不要騎腳踏車,因為有可能因為顛簸而撞破處女膜,害她失去所謂「純潔」的象徵。學員中,大多數的國家仍然很重視女性的貞操,不過在澳洲卻產生完全相反地影響。Bron跟我們分享說,她打工的餐廳的老闆是一個很愛開黃腔的男生,而為了不顯出弱者的姿態,她必須裝作自己是可以完全接受這種話題,甚至要誇張地述說自己的經驗,免得被看扁、或是被視為古板保守。這段分享也讓大家更深入去思考,社會觀感對女性的影響有多麼恐怖。
接下來的課程裡,我們做了許多分析,深入思考教會、宗教、聖經是如何看待sexuality。也一步一步分析「who do what?」,發現一切都源於「power」,掌控權力的人,把女性應有的形象套在女性身上,而當女性擁有部份權力之後(例如成為母親),又再將這種形象繼續套用下去,造成根深蒂固、難以根除、使多少女性蒙受其害的傳統觀念。了解這種domination-subordination機制之後,也讓大家更清楚要如何打破自己舊有的價值觀,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課程中也有查經的單元,讀士師記十九章:一位無名的婦女悲慘的故事。對許多學員而言,她們從來都不知道聖經裡有這麼一段可比擬恐怖片的血腥故事。也在查經分享之後,更了解這段經文中所呈現的概念,也學習用新眼光來看它,帶給大家更深的迴響。
除了上課之外,我們還分為兩組出外訪視。一組前往美軍基地附近的「姊妹之家(Durebang)」,他們關心的對象是,來自東南亞國家,以為到韓國要作舞者,結果被仲介公司欺騙,淪落到美軍基地俱樂部賣酒、賣身的女性。另一組去「分享之家(House of sharing)」,了解二次大戰期間韓國慰安婦的情形。分開訪視完後,大家一起去參觀Heain教會。他們關懷受家暴的婦女與小孩,將他們安置在隱密的避難所,提供免費就診、法律諮詢、就業訓練等服務。訪視結束後,大家聚在一起分享。整天悶悶不樂的ようこ哭著說,她第一次看到日本士兵欺負韓國婦女的照片,也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事件,跟教科書寫的完全不一樣,讓她覺得身為日本人很羞愧、很丟臉。大家也就此討論歷史對後代所造成的影響,以及我們該如何面對、看待這類事件。
經由一個禮拜的課程,大家從破碎重建的過程中,學習到我們必須找回自己,成為一個subject self,是不附屬於任何人的。不只把舊的皮袋丟掉就好,而是要把新酒裝在新皮袋裡,展現出新的自己。在閉會禮拜時,每個人輪流說出自己在這個禮拜當中的感想,以及自己的行動方案,畢竟,行動方案就是要當場說給大家聽,才比較有實踐的力量。最後,大家帶著彼此的祝福各奔東西,回到自己的世界,努力尋找真正的自己。
一開始我帶著百般疑問,不知sexuality究竟為何物。但過了一個禮拜之後,我明白,這個字的確包含了各種意思,是一個意涵非常豐富的字,那些都叫做sexuality。雖然,這次的課程對我來說並不是完全沒聽過,但對於根深蒂固的觀念而言,似乎就是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才能在雜草叢生之前連根拔起。能夠聽到學員的故事、經驗,也是很大的收穫。台灣的狀況就像介於緬甸跟澳洲之間,社會乍看似乎是開放的,但其實仍有很保守的價值觀存在著。在教會圈也一樣,雖然已經有許多女性傳道人,但教會普遍仍然認為她們柔弱、無法處理「艱難複雜」的狀況、家庭生活無法兼顧、etc…。因此,我們每一個人也都需要好好思考:誰掌握權力?誰說這樣做才是對的?盼望我們大談性別平權的時候,並不是順應潮流而談,而是在了解domination-subordination的機制之後,所衍生出的反省。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的行動方案可以符合上帝的旨意,讓祂所創造的世界更美好,讓上帝國在地上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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